埋葬詩歌

埋葬詩歌

　　（一）

　　“那把鋒利的鐮刀哪去了？”

　　他追趕著雪白的羊群，走了三天三夜

　　已搜尋遍整片森林

　　仍舊，杳無音信！

　　烏云還在他頭頂盤桓，

　　暴雨已敲碎了那面古老的鏡子

　　像被樹梢抖落的月光

　　一片、一片……

　　摔進了深深淺淺的泥淖

　　他發了瘋似的

　　沿著河堤咆哮

　　跋山涉水、劈波斬浪，

　　終于，趕在夕陽未落山之前

　　來到河的上游

　　卻，被一根纖細的蘆葦絆倒

　　他癱坐在礁石上，

　　眼睜睜地遙望著

　　那些“堅不可摧”的

　　統統

　　被洶涌而來的巨浪卷走、沖刷

　　摔打成柔軟的沙粒——

　　母親的紡車垮塌了

　　傾偃在無人問津的頹垣

　　軸輪上還纏繞著些零零亂亂的絲線

　　爺爺的羊圈，被一群饑餓的螞蟻咬開了巨大的'窟窿

　　稀疏的柵欄外

　　只剩下幾串逃跑的蹄印

　　昏沉沉的旮旯里

　　還站著一只衰老的山羊

　　風箏高飛的季節里，

　　那是他用蠟筆涂鴉的，

　　一面褪色的黑板上

　　裊裊升起的

　　一縷七彩的炊煙……

　　他站在凜凜的冷夜中

　　鏟起一抔抔雪白的月光

　　將一切

　　重新埋葬！

　　（二）

　　門開了

　　和剛關上一樣

　　寂靜無息

　　漏雨的枯檐，屋里長滿了苔蘚

　　從一片狼藉的床褥里、門檻上

　　一直蔓延到她最深的心底

　　從多久開始，

　　她已忘記了點燈？

　　摸索著，獨自在漆黑的屋里打轉

　　亦或是

　　嫌燈太昏暗

　　照不進，她心中瘋狂延伸的隧道？

　　（三）

　　信件已被塞進馬車

　　被一頭瘦骨嶙峋的老驢馱著，暮色中穿進了空巷

　　蹄聲噠噠地

　　她搖搖擺擺地兜著碎花裙

　　踮起腳尖聆聽，

　　瑟瑟秋風中，誰家玉笛？

　　驚飛了

　　一只啄食月光的白鷺……

　　（四）

　　迎著風，她剪碎的黑玫瑰

　　被飛逝而過的車輪，碾成泥漿

　　她還在狂笑，發瘋似的

　　夾雜著，歇斯底里的哭號

　　她徘徊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

　　遙遙無期地

　　等待

　　一場如注的滂沱大雨，

　　將塵沙，沖刷得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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