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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乞丐還是騙子的散文
在我兒時的印象中，乞丐就是衣衫襤褸，手里拿著一個偌大的蛇皮口袋，腋窩夾著一根打狗棍，挨家挨戶可憐兮兮哀求主人給一把糧食，然后滿足地蹣跚而去的窮苦人。總記得盡管那時我們每家也不怎么富裕，但對這些比我們更窮的乞丐總是慷慨解囊。我記得有一次一個乞丐要飯要到我們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于是好客的父親非常熱情地留他在我們家過宿，盡管那時我們家的住房很擁擠，但這位乞丐好像并不介意，他說只要在我們家鍋灶后面的草垛上將就一宿就行。第二天走的時候還非常感謝我們家，能給他出門在外有個棲息之地。那時的我們沒有感覺哪里不對，沒有對乞丐很排斥的那種感覺，只是同情他們窮苦的遭遇，同情在那窮苦歲月他們有些無奈的選擇。
不知什么時候，隨著我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乞丐開始不要糧食了，而是改成了赤裸裸的要錢，而且給五毛的還說我們小氣，在生活水平和物質水平都在不斷提高的今天，盡管我們有時對這些乞丐的生活條件感到懷疑，但還是不同程度地給予了回應。因為作為善良的我們來說，作為傳承中國幾千年的文化傳統來說，“善待別人就是善待自己”這句話一直是標榜我們做人的準則。
和老公在這不大的街道上開著一間小小的理發店，雖然不能發大財，倒也能自給自足。每天迎進送出許多形形色色的人，看慣了太多的人和事，所以有許多事也就不足為奇了。可幾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卻讓我至今縈繞于心，難以釋懷。
那天正是逢集，又適逢農忙，街上也就人頭攢動，人比以往多了很多。時至八九點的時候，我們理發店的人多了起來，正在這時，一陣傷心欲絕的哀嚎聲引起了店里每個人的注意，因為這極具殺傷力的啼哭聲不像是附近哪家老人去世子女的哀哭聲，而是一個男人極傷心的悲泣聲。也許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思想在作祟吧，這如泣如訴的哭聲不亞于一枚定時炸彈，立馬引起了店里每個人都想出去親眼目睹一下的好奇心。于是店里的人都紛紛出去了，我和老公也是個好奇心挺重的人，也就跟了出去。出去后才發現，那哭聲的周圍已經圍了好多人，由于我個子小，站在后面看不到，我就順著人空隙往里鉆。進去后才看到，一個用木板座架，底下用四個軸承支撐起來的小車上，躺著一個極其可憐的殘疾人，看樣子大概在45歲左右，頭發長得挺長，滿臉污垢，面目倒也還清秀，一條胳膊好像永遠伸不直似的蜷縮著，再看腿上，天啦，居然沒有了一條，寬大的褲管里空空如也，褲腳邊打了死結疙瘩。太可憐了，人群里不時發出唏噓聲，這人太可憐了。在他的面前放著一個不大的不銹鋼小盆，里面放著一些零散的錢幣，有一元的，五毛的……
住在這不大的街道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可憐的人，站在邊上趕集的人們不時地小聲議論著，有的說是騙人的，有的說他的腿和胳膊都這樣了，都親眼看到的，哪來騙人一說？這時我家對門鄰居翟家女主人看到這幕，很快從口袋里拿出10元錢放到了他面前沾滿泥土的小盆里，因為她家信基督教，我不知道信基督教能干什么，但我知道信這種教的人都愛做好事，在我看來也許這就叫積德行善吧。看到有人放錢到小盆里，這個人好像很感激，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因為他的身體可能已不利于他再做任何行動，好像一動彈就會引起很大痛苦似的，所以他只能嘴里不停地說著我們聽都聽不懂的話，或許是感激的話吧，誰知道呢？
或許我們這小地方的人太善良了吧，看到有人領頭給錢，于是大伙紛紛慷慨解囊，你拿10元，他拿10元，最低的拿一元，不知是誰居然給了一張五十元的。人群里再次響起了一片唏噓聲，不一會這不大的小盆里，竟然要被錢給放滿了，由于站在最前面，不給吧不好看，給吧我口袋又沒錢，于是我硬著頭皮跟一熟人借了10元錢投了進去，就不好意思地退了出來，過后我還在想我是不是給的太少了？因為這人太可憐了。他人都這樣了，一個人是怎么生活的？
臨近中午的時候，店里的客人漸漸散去，那乞丐的哭聲也就在我耳朵里漸行漸遠地往北方向去了（我們這條街道是南北街）。因為在這街道上住得久了，這種事我也就沒往心里去。看客人都走光了，我也就忙著做午飯，因為兒子的學校把時間卡得很緊，所以只要一有時間我得把我分內的事情給辦好了。哎……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連老公什么時候出去都沒介意，飯好了，他總該回來吃飯吧，這不，都這個時候了，連個人影都不見了。于是我很生氣地打電話給他，每次都是，我都累死了，飯做好了還要請他回來吃飯，真是氣死我了。正生氣的時候，老公回來了，一進門就問我：“小唐，你今天給錢給那個乞丐沒有？哎呀，都是騙人的呀，他胳膊腿都好好的，這不，我一直看到現在才回來，他要到北邊拍照片張四家門口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換了衣服，上了轎車，那轎車恐怕我們這里還沒有人買過那牌子呢，估計要值三二十萬差不多？”
“怎么可能？”
“你不信？我親眼看到的，看到的又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后面開超市的王小華，張四他們都看到了，他們很狡猾的，看到沒人了才換衣服，連我都沒注意他們具體是怎么換裝的。那人換裝后人還長得挺不錯的，衣服換好后還從王小華家超市買了幾瓶純凈水，連洗臉都用純凈水洗的，你看這些人狂不狂？哎，你們都被騙了，傻瓜。”
“那他一條腿褲管怎么是空的？那胳膊不也是彎的嗎？”我愕然。
“哎呀，你知道他為什么弓著腰？那條腿可能就藏在身底下，那彎曲的胳膊正好擋著別人的視線，你看他動彈過沒有？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就是牽著小車繩頭的那個人，你知道他們今天要了多少錢？五百多，這是他們自己跟后面那些人說的，還說反正他們以后也不來了，這種事只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能總是在一個地方混。還說我們這地方的人太善良了，太好騙了。你說氣不氣人？”
聽完老公的話，我簡直無語了，久久地陷入了沉思。那么多人啊，他們怎么可以偽裝得那么好，那么惟妙惟肖？居然蒙混了那么多人的眼球，為什么？我在想，連我們共認為最卑微的乞丐都可以這么騙我們，還有什么是值得我們相信的？我們天天都在講狼來了的故事，卻怎么還會不知不覺地陷入這不是很深奧的故事里？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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