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狂人日記六則
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自我來到這個城市，已經好久未洗澡；今天到城郊的河里洗了一次，精神分外爽快。然而洗過之后才知道，河水確實是臭的。同時須十分小心，不然，那幾個穿制服的人，何以看我幾眼呢？
我怕得有理。
二
今天全沒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被一伙人吵醒，他們在開挖街道，連我睡的'那張石凳也搬走了。一群穿制服的人從我身邊走過，交頭接耳地仿佛在議論我，其中最兇的那一個，張著嘴，對我一笑，我便從頭直冷到腳跟，曉得他們的布置，都已妥當了。
三
晚上總睡不著，凡事須得研究，才會明白。
他們，一定是準備動手了，否則不會挖街道。先前的那個城，不也如此么；再把我們捉上車，往山溝里一扔！還好上回我捕到了幾條老鼠，否則又得餓死。
這回一定得當心。
凡事須得研究，才會明白。我們，不過是在石凳上睡睡覺；在垃圾桶中找點吃的而已。只是有一回我靠在一堵墻上休息，被一個人怒目盯了一下：他一定是說我弄臟了他的墻壁。然而你們怎么把城郊的河水弄臟了呢？！我想過去同他理論，卻有兩個穿制服的過來了，我只好逃走。一定是這一回，他們記了仇。
我得躲一躲。
四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
這林子的老鼠都捕光了，明天得到城里看一看……
五
城里的幾個兄弟果然不見了。我老早勸他們躲一躲，他們就是不聽。這些垃圾桶都換上新的了，然而里面裝的東西仍舊一樣。
我躲在一個墻腳里，啃著揀來的骨頭。忽然兩個小孩子，在不遠處看我，較大的那一個，眼里全是兇光。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呢，也這樣看我，忍不住說：“你告訴我！”他們可就跑了。
這一定是他們娘老子教的。
凡事須得小心。我啃完骨頭，就往回走。然而幾個穿制服的過來了！我心想，這下完了，撒腿就跑。終究還是遲了，他們強扭我的手，往車里塞。透過車窗，我卻分明看到了剛才那兩個小孩子，這回兩個眼里全是兇光。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們！我于是大叫：“你們告訴我！”車卻飛快地開了。我遠遠看去，那兩個小孩就變成了兩匹狼。
六
狼是要吃人的，救救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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